☆、第十七章 禦火鳳凰真相顯

“娘，您為何要給我取‘正廉’這個名字？”

“你爹娘年輕時被那群貪官殘害得日日風餐露宿，上頓不接下頓。你爹當年取名時一方面希望你能夠對得起‘清正廉潔’這四字，一方面也是期盼有這樣的官真正給天下人帶來富裕生活吧。”

——

從昏迷中清醒，眼前的一切被蒙上黑霧，隱約能見到下方翻湧的人頭。那一雙雙熟悉的眼睛正用驚恐的目光註視著自己，沒有情切和信賴感，只有腳下十幾把森冷刀刃。有那麽一瞬間，周正廉覺得自己仿佛是個異類。

下肢被無數碎石緊緊埋住，兩個手掌被長槍釘在熟悉的石板上。背後傳來冰冰涼涼的觸感，鼻尖仿佛也能嗅到燒焦的味道。

這裏，不正是當初桑離生取人血的祭臺嗎？曾有多少個鮮活的生命活活燒死在這裏。當年的周正廉想方設法廢除這荒謬的祭祀活動，但從來沒有想過有那麽一天，他也會被他所守護的人們埋在祭臺上。

周正廉試圖掙紮一下，卻扯動了兩手恐怖傷口，長槍鋒利的倒刺紮入肉中，下一秒就流出汩汩鮮血，頓時極致的痛感傳入大腦。“吼！”本想痛苦喊叫的周正廉，脫口而出的卻是猛獸般的嘶吼聲，這讓祭臺下得眾人更加害怕。臺下不少圍觀小孩徹底嚇哭了，哭聲傳遍整個廣場。

呵……想我周正廉這一生，花了十幾年科舉，又花了十幾年為民請纓，花了幾年為天下人策劃藍圖，卻在短短一天不到的時間裏被奸臣陷害，最後被所護之人送上祭臺。千算萬算都沒想過我周正廉會有如此結局。

“正”是什麽？“廉”又是什麽？我所追求的浩然正氣，這個世間真的存在嗎。那些百姓寧可相信傳聞，也不憑著良心好好想想嗎？自扣上官帽以來，我從為真正享受過權利，在陛下欽定的府邸生活，從不奢華享受，吃喝穿用皆為常物，節省下的錢統統投入百姓中。盡管車耿濤勢力多麽強盛，我仍沒有向其屈服，孤身寡人堅持“正義”。

“忠”是什麽？“臣”又是什麽？我所效力之人，我所忠誠之人，現如今卻讓我死。那個人再過不久，便會在觀望臺上冷冷地看著我化成灰燼。我天天跪於朝廷之上，日日嘴裏離不開“臣”字。然而，君樂我樂，君憂我憂，君生我死。到頭來還是換得化灰的結局。

周正廉冷笑著，面對百姓、眾臣、皇帝的目光，他堅定半生的信念徹底動搖了。

“嘀嗒。”周正廉微微一楞。他不清楚他到底是怎麽在人聲嘈雜中聽出細微的水滴聲，總之他的目光不由自主移去。

那是個白衣婦人，她被兩個侍衛看押著，嘴裏還被塞塊白布。女子兩眼哭得通紅，然臉頰處卻只有淡淡的淚痕，她望向周正廉的目光與眾人截然不同，是天人兩隔的不舍、難過。侍衛是玉濺榮派來的，怕周夫人情緒激動沖上祭臺，最後同怪物一同燒死。

然而周正廉還在妻子的目光中讀出了堅毅與不屈。她狠狠咬著嘴裏的白布，沒有掙紮，而是將淚水憋在眼眶裏，靜靜地、靜靜地等候時間流逝。

被釘死的手微微握起，周正廉回了妻子安心的微笑。

她都不害怕，我這大丈夫怎麽可能會怕呢？

說來，我這一生，也是對得起爹娘給我起的名字——周正廉吧！

周正廉擡頭望天，突然發覺今天的天空格外美麗，不遠處還有幾片火燒雲，紅得耀眼，紅得燦爛。心中有幾分釋然，更多的是將死的平靜。

“午時已到，行刑！”

周正廉腳邊被架上幾十根淋層油的柴火。劊子手不拿斧頭，改拿火把，上前一扔。只聽見“轟”的一聲，周正廉腳邊燃起一丈高的火焰，將頭發燒得一根不剩。眨眼間，周正廉全身被死亡之火緊緊包裹著。

周正廉兩眼輕輕閉上，靜靜地等待死亡的到來。然而，他藏在袖中的赤色羽毛亮了亮。

“你們夠了！”

恍若神祗的聲音自空中飄進眾人的耳朵。環繞在周正廉身上的火竟奇跡般地熄滅，連星點火苗都不剩！眾人擡頭，見到有史以來最不可思議的一幕。

天色火紅，漫天紅光徹底覆蓋整片天空。一只遮天神鳥禦火飛來，身披赤色火羽，頭頂金色鳳冠，後拖九條琉璃火焰長翎，翎眼閃爍如真目。絢爛火鳥騰雲間將白雲燒紅，將藍天覆火。其身負龐大靈力，展翅遮日月，舞動轉乾坤。

“這……這難道是傳說中的鳳凰神鳥！”人群中不知誰說了這麽一句話全場震驚了，更震驚的還在後頭。

那禦火鳳凰翅膀一抖，竟化作一紅衣女子踏火飛來。一步一火焰，一步一芳華，行走間光華盡生百態。祭臺方圓三裏外空氣一沈，一眾百姓望著步步火焰的女子，兩眼火辣難忍。不得不低下頭，而身體也忍不住跪在地上。

秋月徹底收起玩心，直接上臺奪走周正廉腰間之物——冒著黑氣的長角。眉頭一皺，一手化爪輕輕一握。“哢嚓”，最後的饕餮黑角也碎在秋月手裏。秋月不用想都知道這是誰幹的，一定是同桑離交情很深的人，不是車耿濤還能有誰？

清秀女子抿起紅唇，不顧周正廉驚詫的目光，虛空抓走釘在石板上的長槍。長槍拔出的瞬間，周正廉如同破碎的娃娃癱倒在石堆上。

“我不理解。”女子負手而立，轉身面對臺下眾人，“你們就因我手中小小的黑角，就把任勞任怨為你們付出十幾年的忠良臣子——周正廉綁上祭臺，準備活活燒死？”

玫紅色的眼睛裏仿佛出現火光，“而那桑離抱著我手中黑角做盡壞事，卻享受你們三年的供奉敬仰。直到死後才有人知曉他一生的罪孽。也不見得被你們如此被活活燒死？”而且還是本鳳凰動得手，不是我你們還蒙在鼓裏！

“你們還真有‘良心’，如此‘伸張正義’，本鳳凰還是第一次見！”秋月冷笑道。“本以為桑離死後你們會有所改變，沒想到還是如此的麻木不仁，黑著顆心去冤枉好人！”

清風拂過，墨發卷著紅衣隨風飄揚，那抹火紅灼燒著眾人的眼睛。特別是周夫人，整個人差點跌坐在地上。站在臺上的女子她認得，不就是前段時間出現在周府的小奶媽——秋月嗎？想不到，竟然是鳳凰神女！

“鳳凰神女，此事是我等疏忽。我等馬上放了周正廉。”玉濺榮硬扛著空氣間的威壓急匆匆地跑過來，九五之尊跪在祭臺之下，害怕此等神獸突然心頭一怒，將帝都的人燒死了。

“呵，你就這樣什麽都沒說就放了？本鳳凰的面子往哪擱。”秋月一跺腳，祭臺下端一周燃起熊熊大火，逼得玉濺榮不得不起身後退。“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誰。你這個當皇帝的，這頭放了他，那頭又用什麽方式縱容手裏某些奸臣將他殘害……”

“鳳凰神女，我沒有啊！”玉濺榮見秋月這麽一說，顧不得什麽皇帝面子了，忙在祭臺前磕頭道：“周正廉讓我等痛失四皇子，他必須相應付出些代價。我等並沒有想殘害他……”

臺下跪著的眾多普通百姓皆是一楞，隨後低聲議論紛紛。

頹坐在地上的周正廉一聽，咬唇，張口正想解釋，然而面前紅衣女子發出爽朗的笑聲。

“四皇子？”秋月聽後哈哈大笑，“你們那車妃本鳳凰探過，哪有什麽皇子，陰比陽重，實打實是個女胎。那車妃明明就是想博關註，謊稱為男胎。”秋月看不下去了，直接打開天窗說亮話。

“這……”玉濺榮被突如其來的真相嚇住了。

秋月順勢繼續說道：“至於小產？你大可查查車妃後廚，想必那還有墮胎藥的藥渣。怎麽，難道你認為本鳳凰的話不可信嗎？”

玉濺榮趕忙搖頭，“不是，不是……只是我兒子就……”說來好不容易得的兒子又這麽沒了，難道我真是天生無法孕育一子嗎？

“嘖，有那麽閑工夫，還不如多留意一下你三兒子。”秋月兩手抱胸，一個手在悄悄地打著手印，

玉濺榮馬上聽出秋月話中有話，眼睛一亮，“難道……難道坍兒沒有死？”

秋月沒有回答，反手在祭臺上方打出個火紅鏡面。裏頭憑空走出一對母子，美麗女子一身素衣，攜著一位俊俏的紫衣小公子。小公子從空中走下，倒是不怕生，四下望了望，如同星辰般的美麗眼睛鎖定秋月，揮揮小手開心地喊道：“姐姐！”

姐姐？！

還沒等眾人探究這個稱呼時，人群中有人認出那白衣女子身份。“那不是周淑染周皇後嗎？難道說那個紫衣小娃是三皇子！”

一語出，越來越多人發覺小星的面容同玉濺榮有五六分相像，眼耳口鼻有幾分像周皇後。兩個人的身份就這麽呼之欲出。

臺上臺下兩個男人眼睛紅了，那是他的兒子（外甥）啊！

小星很快意識到這場景的特殊，大眼睛望向祭臺下方跪著的龍袍男子，突然想起了自己的身份。小星試探性地拉著周淑染的手，走過去，輕輕問道：“父皇？”

記憶中六歲的傻孩子又一次站在自己面前，思緒仿佛穿梭過孩子出生那天，握住孩子手那天，送走孩子那天……千言萬語都抵不過兒子清楚的一聲父皇，玉濺榮兩行淚落，一把將小小的孩子抱在懷中，“坍兒！”

被自己親娘抱過的小星，突然發現親爹力氣比親娘大得不是一星半點，這麽激動地一樓，差點把他瘦小的身板擠沒了。不過，盡管摟著很難受，小星還是非常乖地仍由玉濺榮摟著。

秋月收回火紅鏡面，“玉坍的毒我全解了，下毒人正是車妃，四公主的事也是車妃自作孽不可活。至於桑離和周正廉腰間黑角的事，我不相信你心裏不知道是誰。所以……玉濺榮，你懂了吧。”

玉濺榮望了望一旁站著的周淑染，含淚點頭。

終於舒口氣，秋月也不知今天暴露自己身份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。她轉頭，面向周正廉，身後九翎虛影乍現，紅光閃過，周正廉全身血痕和傷痕盡數消失。擡手，將周正廉從石堆中救出。

周正廉一解救出來，就兩膝跪地，“謝鳳凰神女救命之恩！”說著還當眾磕頭。

這可嚇壞秋月了，秋月忙擡手制止周正廉，手無意間劃過釘人的石板，道：“別啊，你家坍兒叫我一聲姐姐，按理來說我還得叫您一聲舅舅呢。”

“不，神女，我可承擔不起……”一聽秋月要叫自己舅舅，周正廉真的慌了。然而秋月的目光死死扣在周正廉身後那塊石板。

這種柔滑的觸感，如此微弱的光芒。難道是……月光石！

－－－－－－題外話－－－－－－

說起來，起周正廉名字的時候，我腦子裏詭異地出現了朱重八這名字╮（╯▽╰）╭

寫完對秋月的描寫，發覺我好想不太適合寫女主。像以往女頻裏面常出現的詞語我都很少用，什麽傾國傾城啊，妖嬈絕世啊，風情萬種啊，嫵媚撩人……我幾乎沒寫過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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